李华趁着李想男独自外出采购时直接进店抢人。
没想到在店里转了一圈,一个女儿都没见到。
就在他打开后门的一瞬间,一大群大爷老太怒气冲冲的向他扑了过来——
警察赶到时。
鹰钩鼻的细瘦男人满脸青紫。被撕扯烂的衣裤可怜巴巴的垂在身上,难以遮体。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臭鸡蛋砸在破裂的眼镜上,隔夜的剩菜淋在他头顶,发丝挂满了米饭。
混淆着食物发酵气息和隐约排泄物的滋味让出警人员不得不捂住了口鼻。
大爷老太争先恐后指认李华这些时日的所作所为。
幼儿园、店铺里调出的监控录像作为难以辩驳的物证。
离婚后骚扰前妻。
毁坏前妻财产。
并且还三番抢夺判给前妻的孩子。
条条罪证坐实,李华被撤销州央暂住证。
并且拉入州央入境黑名单,接下来的二十年内都不得踏入州央一步。
坐上遣返车的李华如疯狗般咆哮,他面目狰狞双眼布满血丝恶狠狠的厉声诅咒着。
然而除了诅咒他再无他法。
不过是无能狂怒罢了。
从此。
城中村红红火火的好好食小吃店里。
藏着母女三人平静的小小幸福。
顺利拿到成人高中学历毕业资格后,何愿要准备参加不同大学的校考。
与莫许和程教授的讨论下,何愿将目标指定在三个学校:
州央大学、州央师范大学、州央城市学院。
莫许每晚都会在书房里为何愿补习,专项专攻于不同学校的考题。
奋战了多少个日夜。
终于迎来了赴身战场的一刻。
入学考试时段,莫许请好假期,负责开车送何愿去考场。
从州央大学,到中央师范大学,再到州央城市学院。
他送她走进一所所学校大门,又接她从一所所学校大门走出。
相较于成人学历考试完全不同,高校校考更为严苛。
经过重重全身扫描,不能带入任何工具,连着装与穿戴都有着严格的规定。
与她同考的学生们都是稚嫩的少男少女。
他们于正统的全日制高中毕业,稀疏平常的对待着这场人生中必经路途,松弛而平静。
她与他们坐在同一间考场。
坎坷的前路绊了她一跤又一跤,她庆幸于自己有勇气爬了起来。
一路爬到了这里,得以与他们同行。
考试铃响起。
何愿握起笔,一笔一画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考场内静得可怕,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窸窸摩擦声久久回荡。
考完最后一所院,何愿随着人流从校门走出。
站在校门口等待着她的男人手捧鲜花,温柔微笑。
轻风拂过他额间的碎发,金丝眼镜的边沿映出光泽。
他就像一幅为她所绘的完美画卷。
每一笔都巧夺天工。
她迎他走来。
接下他递予的捧花,与他执手远去。
盛夏将至。
等候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校考成绩陆续公布。
就如料想中的那样,州央大学对何愿来说难度还是过大。她的校考成绩排名靠后,能入选的几率渺茫。
师范大学是何愿从始至终的重点志愿,如果师范大学的排名也不理想,就只有城市学院作为保底。
州央大学的落榜使等待师范大学成绩公布的时间极为难熬。
做好了最坏打算的准备,何愿盼来了州央师范大学的信件。
“莫许!莫许!”
大门关掩声响起。
何愿赤足奔跑,脸上绽着激昂的笑颜,手上捏握着印有州央师范大学字样的信封高高挥舞:
“州央师范大学!我被录取了!”
莫许放下手中的事物向她大步迎来。
不必借助外力辅助,他行走时已与常人无异。
何愿将录取通知书举在身前,眸光闪耀下是掩不住的兴奋:
“我踩在录取人数的倒数几名!太惊险了!”
接下她手中的信件,莫许将其摊展开。
他淡淡的舒了一口气,喜色漫上眉梢:
“太好了。”
“成人学历考试太过顺利,让我有些自得了。没想到,大学校考其实难很多很多。是我准备不充分,竟然是踩着录取线通过的末位数。”
喜悦过后,她习惯性的自省。并非自责,而是在复盘中自我完善。
“以成人学历班进入大学的人少之又少,成人学历班不比全日制系统学习,其中欠缺了很多思维逻辑上的引导,更专注于得到结果。”
忽而,莫许弯身将她抱起。
何愿双足一悬,下意识双手攀扶在他的肩膀。
他望向她,目光中弥漫着宠溺的馨甜滋味:
“好在,我们愿愿很聪明也很努力。能进入大学学习,已经很棒很棒了。”
即便他们已经拥有最亲密的关系。
即便她已经下定决心接受他。
可对于他的亲近,她还是不适应的僵硬着身体,无措的闪躲过目光,面上发烫:
“……还要多谢谢你不辞辛劳的每夜给我补习。”
她试图更进一步,言语放软略带俏意:
“即便身上工作任务繁重,也要等为我补习结束后再熬夜通宵干活。”
莫许一怔:
“被你发现了?”
他事事以她为先,从来都将自己的事情安排在后。
他以为自己掩饰得滴水不漏,没想到还是露馅了。
他语出间是淡淡的自责:
“是不是我半夜起身的动静太大,吵到你了?”
何愿摇摇头:
“我起夜的时候发现书房的灯还亮着。”
环腿间的手臂束紧了一分,迫使她更紧密的贴在他身上。
仰视她的那道温柔目色里裹上了几层氤氲:
“那你要怎么补偿我。”
心跳震耳欲聋。
何愿深深吞咽,深呼之下转言道:
“我、我还要去感谢一下程教授!选学校和预判考题时她给了我很大的帮助!”
他并没有继续逼近。
而是将她从怀中放落,为她理好凌乱的衣衫:
“晚上,我们请程教授夫妇吃饭吧。”
说是请程教授夫妇吃饭。
可在程教授丈夫的强烈邀请之下,二人还是来到了程教授家里共进晚餐。
窗外填满夜色。
电视机里播放着电视购物的广告反复又反复。
餐厅里满桌菜肴冒着热气,香味扑鼻。
程教授的丈夫岳老师从厨房端上来最后一道菜,便招呼着开饭。
“岳老师,程教授呢?”
莫许一边为桌上的空碗添舀着鸡汤,一边问道。
说来的确有些奇怪。
在打电话给程教授时,接听电话的是岳老师。
从一进门到上桌吃饭,都没有见到程教授的身影。
岳老师脱下身上的围裙,神情显现出一抹异色:
“我去叫她出来吃饭。”
所有的异常汇聚出一丝忧切,何愿望着岳老师打开房门进入。
久久,他终于扶着妻子慢慢的走了出来。
“程教授!”
何愿站起身,微笑着迎了上去。
但当她看清向她走来的老者时,忽而止在了原地。
那从来带着笑容,热情又亲近的老者。
那衣冠得体,每一缕发都梳得无比规整的老者。
此时无措的睁着眼,目光呆滞。穿着松散的家居服,发间凌乱。
她脚下细碎的步伐近似挪动,拖鞋摩擦在地面拖响一路,那声响也震得何愿心间发疼。
岳老师小心翼翼的搀扶着程教授落座。
从餐边柜里熟练的抽出围兜,系在妻子的颈间。
他抬眼招呼道:“吃饭吃饭。大家吃,别客气。”
接着又挪动着座椅靠近妻子身旁,从来严肃的岳老师对妻子轻声询问:
“喝汤好不好?”
干瞪着眼的程教授一圈一圈环顾四周。
她声音颤抖:“馨崽哎,馨崽不吃饭的?叫馨崽吃饭啊。”
岳老师鼻息一叹,握住了妻子的手:
“馨崽去同学家,晚点回。叫我们先吃。”
“她不会走丢了吧?她不会丢了吧?!”
面对着妻子突然情绪激动,岳老师环着她的肩膀轻拍安抚:
“没有。”他的声音越放越柔和:“你想多咯,馨崽去和同学吃饭了,等下就回了。”
“噢……”
程教授的情绪立刻放缓,在她抬起头望向席间二人时,眼中似乎若隐若现了几分清醒:
“莫老师哎……何愿……”
她忽而热情笑道:
“吃饭啊!吃啊,别客气啊。我们馨崽下厨做的!你们尝尝。我都不会煮饭的,都是我家老岳做,馨崽和爸爸学了一手好厨艺。全家就我不会做饭,惭愧了。”
说罢,她端起汤碗大口大口饮食着。夸张的表情让她的动作起伏巨大,不少汤汁从碗中溅出。岳老师拿着纸巾不停为她擦拭。
莫许与何愿神情凝重的相对而望。
只听。
岳老师的声音淡淡响起:
“是阿尔兹海默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