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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处都是四散逃离的人群。

    他们推推搡搡,人挤人朝后逃离。

    女人,孩子,老人,身体瘦弱的都被推倒在地,无数双大脚从他们的身上踏过。

    即将死去的人们倒在地上,双眼无神的看着天空。

    逃荒半月有余,他们没有死在劫匪手中,没有死在野兽口中,但却死在了官兵的箭下,死在同伴的脚下。

    天上厚重的云渐渐聚拢,雨滴从天空坠落。

    地上的鲜血随着雨水渗入大地,一眼望去,尸横遍野。

    顾瑾抹去脸上的泪水,将惊魂未定的众人拍醒。

    李大海回过神,立刻从背篓里将一件蓑衣拿出来递给李桃花。

    “快穿上。”

    李桃花不肯:“我身体好,蓑衣给娘。”

    李母担心女儿,哪里肯穿。

    两人互相推拒,还是李大海拍板让李桃花穿着。

    “外祖父,走吧。”顾瑾催促。

    春雨寒气刺骨,必须赶紧找到躲雨的地方。

    顾瑾想是这么想,但从半山坡下来后,是一片小山林。

    根本找不到躲雨的地方。

    李大海已经回过神,雨越下越大,他心里越来越急。

    老伴年纪大了,还有两个几岁的孩子,万一病了,可怎么是好!

    顾瑾被雨水砸得眼睛都睁不开。

    她看着左右的树木,忽然想起大舅舅背的背篓里似乎有一块油布。

    顾瑾急忙走到李忠义身旁,大喊:“大舅,你背篓里有大油布吗?”

    李忠义:“有,怎么了?”

    顾瑾:“拿出来,我有用。”

    李忠义问都没有问,立刻将背篓放下。

    小瑾儿聪明。

    她可以找到很多吃的,刚刚还救了一大家子。

    爹说了,就算小瑾儿年纪小,但有本事,就得敬着。

    这时,李大海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头:“我真是糊涂了,居然忘记了还有油布!”

    其实不是忘记,是被刚刚惨烈的一幕吓坏了,所有人都有些魂不守舍。

    顾瑾强自镇定,她将油布抖散,又找李母要了一些布条。

    这时李忠义和和李仁勇反应过来,急忙上前帮忙。

    他们用布条将四个角扎紧,系在几棵大树的树干,李大海找了一个比较粗的木头,顶在油布中间,方便雨水顺着斜坡流下。

    一个简易帐篷就做好了。

    这个朝代的油布不便宜。

    匠人会将最好的棉布浸在油中,等织物吸饱油脂,才取出来。

    一块上好的油布,需要反复多次浸润。

    在李桃花备物资时,顾瑾就提过买些油布,以备不时之需。

    但,油布实在太贵了。

    顾瑾在知道价格后,就死心了。

    外祖父准备的油布不大,目测只有一米五。

    扯开后,空间太挤,他们只能紧紧缩成一团。

    李桃花站在最外侧,替他们挡风。

    背篓里的物什都已经打湿,现在也顾不得收拾。

    顾瑾不知道这场雨得下多久,她低头思索片刻后,让李桃花将蓑衣脱下。

    “大舅,你穿着蓑衣去前面看看能不能找到山洞,或者废弃的山神庙。”

    “找的时候,不能走太远,天黑之前一定要回来。”

    这片小山林的地盘,属于济州管辖的范围,匪帮不敢在此搭营。

    且小山林,经常有人从中穿行,野兽也不敢靠近。

    此刻,逃荒的大部队又都前往城门,大舅一个人行动,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李忠义听到顾瑾的话,下意识看了一下他老爹。

    李大海下巴点了点,表示同意。

    “听小瑾儿的没错。”

    “去吧。”

    等李忠义离开,小帐篷有了转身的余地。

    李桃花从背篓最下面拿出一条稍微干爽的衣裳想替李父李母擦干头发。

    他们拒绝了。

    “先紧着孩子。”

    顾瑾笑了下:“我们自己来,外祖父外祖母不用担心。”

    她说着,从背篓里拿出一条小汗巾,拧得干干的,帮顾秀擦头发。

    擦完头,又将身上淋湿的衣裳仔细拧干。

    虽然还是冷,但布料到底没有湿答答的和肌肤贴在一起,人总算舒服了些。

    她伸手挠向顾秀的胳肢窝,逗得她哈哈大笑。

    如此玩闹了一会,刚刚还冻得嘴唇发青的小女孩,头上冒出一丝丝白气。

    动,生阳。

    阳就是热能。

    顾秀淋了雨,如果一直穿着湿衣裳吹着风,寒气入体,肯定会生病。

    逗她玩闹,让她保持温暖,就算生病也会轻些。

    李母好奇:“小瑾儿是从哪里学到那么多知识的呀?怎么那么聪明呢?”

    李桃花得意道:“还不是从书里学的。”

    “这孩子打小就聪慧。”

    “两岁多就抓着书本不肯放。”

    “长生被她缠的没办法,只能教她识字。”

    “娘,你都不知道她有多聪明,长生只教了她一年,所有的字就都识得。”

    “家里的书籍,她没事就翻阅,倒背如流啊!”

    “可惜她不是男儿身,要不然,公公肯定送她去学堂。”

    李母叹息:“是啊,如果是个男孩就好了。”